茶酒

一见钟情是爱情的唯一方式

苦闷之丝

*凛郁遥友情向

*重要角色死亡

*几乎全是私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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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岛郁弥部分:Bird——松下优也

松冈凛部分:春天,来吧——池田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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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蜘蛛丝/




宴会上西装革履的人觥筹交错,不远处被收音机的老歌弥漫住的区域人影蹁跹。


桐岛郁弥很少参与这样的场合。但这次由于成为了蛙泳单人项的金牌得主,他不得不被远野日和拉来这次的庆功宴。


“郁弥,这个给你。”


正盯着酒杯里摇晃着的映满红桌布颜色的液体出神,一本黑色的精装书蓦然截住了他的视线。由于不速之客把不远处的宴席一下子挡住,杯中色彩取鲜红而代之的成了一片深沉的墨色。


郁弥半不解半好奇地接过那本看上去就不同凡响的深靛色大部头,双手掂了掂感受着它厚实的重量。


正当冠军疑惑不解之时,眼镜指了指他斜后方的位置。郁弥微侧过头睨着,发现是一个有些面熟的黑发女生。


“是她拜托我转交给你的。说是之前在电视上看到你的比赛深受鼓舞,这次在一场县级比赛斩得首冠。好不容易四处找关系摸进了这次庆功宴,这个就当作是回礼了。”


日和说着,努了努嘴,示意静躺于他手中的那本书。郁弥又顺着看上去,看着书封上几条简单的白色线条交错着织出了它的名字:“蜘蛛之丝”。


待到郁弥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先前站着女孩的空旷位置早已人来人往。


.


闪光灯有些刺眼。


松冈凛想着,露出鲨齿接过了旁边人热情递来的娇艳花束。他示威般地举起了胸前那还挂着他身上未干水珠的金牌,眯着眼张狂地轻咬了一口它的边缘。


记者见状连忙将话筒凑到了红发选手的鼻子底下,大有要整个人扑上去的趋势。


事实上,这颗泳坛新星让无数人都惊艳于他的成绩,仅是第一次参加奥林匹克,就成了今年最大的黑马——刷新了自由式一百米的世界纪录之余,还摘得蝶泳式铜冠覆写了个人的最佳记录。


这是松冈凛第一次以如此正式的身份出现在全世界的视野,也是全世界第一次以这样严肃的目光审视这个还年纪轻轻的运动员。


闪光灯伴随着如潮水般涌来的问题爆闪着,他不自觉地眯起眼睛,却被媒体写成是“正在沉思的样子”。


采访好像黑洞深得没底,把他整个人毫不留情地往内卷着。终于,伴随着对面一位女记者上扬的尾声,无穷无尽的询问也要接近尾声。凛悄悄吐出一口气,开始接受最后一个举着话筒的中年男人的“盘问”。


“据历年大小竞赛所知,你曾与一名叫七濑遥的选手是不分伯仲的竞争对手。但在去年七月份时,他突然杳无音信,社会性地退出了所有人的视野。不知你对此事有什么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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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桐岛郁弥/




桐岛郁弥有时会想着自己这么做是不是错误的。


他站在岩鸢平坦而温柔的海岸边遥望着远方青天与碧浪一同消失的地方,这里的风依然像儿时一般大气地包容着来回徘徊的他。


沙滩上有人正仰卧着眯眼听广播,听的是他最常听的体育频道,里头那人正激情四射地讲解着日本选手松冈凛是如何展现出鲨鱼一般凶猛又令人惊叹的泳姿,在最后五十米一举超过了第一名荣摘桂冠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到了熟人的名字,他踌躇着没有离开,而是向声源更近几步。广播里的内容很明显已经转成了最后的采访阶段。以前那个还会跳着脚与他争执着“谁才对遥来说最重要”的人,如今居然学会了该如何圆滑地周旋其中。


他站在那端静静听了许久。海鸥掠过他的头顶向残阳毫不犹豫地撞去,翅羽所经之处皆是一片榴火欲燃。在终于等到那个记忆里的名字传出黑色的收音机时,街边已经响起了妇人尖锐的喊声——催促着迟迟未归的孩子早些还家。


郁弥其实还蛮想听他的回答的,但可惜的是日和那时刚好合着巷尾母亲的斥责声来牵过了他的手,叽叽喳喳地踩着小孩抽嗒嗒的泣音要把他带回家。郁弥心里暗骂着日和的不解风情,明明剧情才推动进了重要的环节,他却立马就按下了关机键。


待他再回过神来时两人竟已经并肩到了玄关,而他对不久前黄昏时岩鸢小街的海风没有任何印象。


但他莫名其妙地很紧张,紧张得不得了。紧张到甚至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声,像暴雨前苦闷深沉的风,内敛着无穷的能量,最后发出来的却只有嘶哑的默语。


“到底怎么了?从我找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不对劲了。”


走在前面的远野日和似是总算忍不住了,颦眉站住,回过身来看向因走神而直直撞上他背脊的墨绿色头发青年。


郁弥哧哧地喘着气,就如同适才做过了高强度训练般疲惫不堪。他能感受到他的右眼皮一跳一跳的,随着他内心快要喷薄而出的奇怪情绪,危险地昭示着一种不详的预感。他轻轻捂住胸口,怔愣着呆在原地。


好遗憾,好懊恼,但又完全不想知道那是因为什么。他戚戚地想为心口封盖以彻底阻止那其中怪异的东西完全展露,他害怕那个。他切切实实地在害怕那个——他一点也不想了解的那个——可马上就要冲出来了。他几乎要落下泪来——马上它就要破开前夜呼啸的残风下起暴雨来了。


“郁弥……又在想他吗。”


啊……



毫不留情地破开了他的骨肉,汲取着他的血液——他的眼皮总算是停止了无端的跳动。


它最终还是恶劣地闯出来了,可他的内心却奇异地平静下来,像雏鸟回巢、滴水归流——懊悔和遗恨一齐将他拖入了深渊——那样不寻常的安心感让他奇迹般地安心了。


他终于彻底掉进地狱了。




.




“遥,你在干什么……?”


岩鸢清晨时海风会从七濑遥家穿堂而过,把梁上吊下的风铃晃得叮咚直响。桐岛郁弥醒来后第一眼便是那样一副景象:深墨蓝发的小少年驼着腰坐在矮桌边,被手撑住的脑袋一耷一耷,碧海之上还带着几丝咸湿的微风将他服帖的额前碎发吹扬起来,露出了那双眯着的眼。


“……我在听广播。”


郁弥闻言好奇地凑上前,动作有些笨拙地在木方桌上支起上身贴近了那个黑色的方形小东西。与慵懒晨光格格不入的激情男声猛然窜进他的耳朵,直直地刺进了他还不甚清醒的大脑皮层。于是他一激灵缓过神来,瞪大了眼睛看着离自己鼻尖或许只有几公分的那张清冷的脸。


广播里播报的赛事已经进入尾声,一个名叫龙司的选手获得了冠军。正当郁弥还想再凑近一些听个仔细时,身后的居室门猛然被压着轱辘拉开,一个红发的男孩嬉笑着跌跌撞撞地扑到了他的身旁。他看到那个向来漠然的遥脸上也露出了罕见的惊讶表情。


“遥,郁弥,早安。旭一大早就非常有精神呢。”


茶绿色头发的男生随后走出了卧房,笑弯着眼对桌边的三人打了声招呼。椎名旭闻言骄傲地撇了撇嘴,头顶一束软绵绵飘立的乱发随着他的动作抖了抖。郁弥不自觉地把手伸过去想把那撮头发压下,却被警觉的对方一把抓住了手腕。旭的力道还如小孩子一般没轻没重,疼得郁弥过了许久还仍一阵余悸。


.



几人收拾好自己后,便一个接一个地出了遥的家门。郁弥和真琴落在后头,因此在他提鞋时那个个子略高的男生才能趁机拦下他。


郁弥此后时常会想:如果那天走快一点、再快一点,起码超过慢吞吞的遥也好,他是不是就可以摆脱一辈子都得乞求那根蛛丝的命运。


那时候的岩鸢常常夏风大作。小小的郁弥看见就在他前方一伸手就能触到的地方,那个墨蓝短发的少年衣袂飞扬,瘦小的身体上罩着的衣衫鼓进恣意的狂风,使迎着晨光就要一脚踏出的七濑遥就像一只即将振翅离去的飞鸟。他不知为何脑中警铃大作,不自觉地想抬手去碰触那翻飞的衣角,却被身后的真琴拉住,不受控地向后趔趄。


然后遥就那样走出去了。他和回过头的旭相视着,渐渐走远了。


.


“郁弥知道吗,


“遥他其实一点都不喜欢听那个收音机,


“他只不过是一直在等着能不能听到一个人的名字而已。”




那个小少年躬腰半趴在矮桌上,伴着轻风、数着钟摆划过的节奏微微点着垂下的脑袋,只消用那对半眯着的蓝眼睛望他一眼,他就全知道了呀。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怎么可以不知道呢。






.




“郁弥,又在听体育频道?”


委身坐于他身旁的日和端来一盘新鲜的水果,叉起了一颗圆润的蓝色果子往嘴里送,看起来像是蓝莓。


他道谢着接过签子,也叉起一颗吃了起来,合着缓慢的咀嚼音发出了一截细小的应声,似是承认了。




.


2  /松冈凛/




那个人身后的樱花繁复盛开,天空却飘下冬日的鹅毛大雪。慢慢地,我看到树林中他的身体开始瓦解——从被发丝掩挡的额头处开始,他的面容开始如玻璃被重击般出现裂纹。裂纹一路向下,从脸部蔓延至颈部、躯干、四肢……


大雪被刺骨寒风吹刮得纷纷扬扬落至他的身上,花枝也被摧折得剧烈摇晃。很快,我看到他身上沾着的洁白的雪像是被浸进了红墨池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被染红。下一秒,布满斑驳裂痕的身体蓦然崩碎开,他的身体像不规则拼图一样四散而去,鲜红热烈的血液从碎片的边口溢出,被呼啸而过的凛冽冬风带着喷洒上了我的面颊。


我被脸上突然的温热给吓得脑袋空白。他在我面前死去的速度很慢,慢得就像又要过一个四季,等到花谢又再开,他的灵魂才能得到安息。




“凛,


“想要带给我怎样的风景?”





我看到他消失着。连带着刺目的血迹与支离破碎的身体,刚刚过目的一切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毫无逻辑地消失在我的眼前。


.




“哈……。”


案边的宗介似乎有些讶异于床上之人忽然发出的急促粗喘声,但几秒后他便习以为常地反应过来事情的始终。


“凛……你最近的精神都很不好。”


澳大利亚的旅店里百叶窗一直被夜风拨得支楞响。他略有些失神地听着床头柜上闹钟整点报时的嘀嗒声,而温季寒风就是这个时候侵袭过来的,轻柔又强硬地拂上他冒着冷汗的背脊。


他顺从地为这格格不入的凉意瑟缩了一下。


“我没事。”


床上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房内又归于寂静。


.



“凛?凛,凛……”


松冈凛猛吸一口气,埋进了泳池。他今天忘带泳镜了,所以放弃了此刻想要睁眼的念头。水面上男生的呼唤依然平淡无波,但他侥幸地听出来尾音有一丝焦灼的上扬。之后果不出他所料,荡漾的水面被重重地挤压破开,他知道那是对方也潜了下来。


游泳馆除了他们一个人也没有,那得多亏了老板的功劳——这是为职业选手开的一扇小窗。松冈凛难得地维持着缄默,有意等待着后续展开。仿佛为了迎合他的期待,另一个人有些迟疑地、却又果敢地拉过了他的手。凛好整以暇地靠在池壁,感受着手心传来的不属于他自己的温度。


'别担心。'


对面停顿了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陷入了思考。总之是正当凛准备换气时,那个过分优柔寡断的人才又迫切地制止了他,随即好似下定了什么不得了的决心,又在他手心撂了一句话。松冈凛瞪大了眼睛,瞳孔被一片片细密的水流冲刷得干涩生疼,但他仍然睁着眼,好像全然忘记了那被荆棘刺伤一般的疼痛:那人纤细却又极富爆发力的身姿摇摆着游远——但他当时眼睛真的太难受了,他想他肯定是忍不住眨了一下,不然怎么会把那个也忽略——或许,他是指或许……七濑遥是不是还有意无意地偏过头瞥了愣住的自己一眼,用那种他惯见的、熟悉得不得了的那种眼神?



'等我回来,我就和你一起游进国队。'




松冈凛惦念了那句承诺好久好久,直到最后他看见那张了无生气的脸时,脑袋里想到的还是遥下一秒就会再次睁眼,用前夜泳池下那样的眼神来看着他。无声地、漠然地,带着一丝希冀,又夹杂一点悲恸。



他还会再醒来吗?


.


“凛,这里有你的信。”


刚刚从外晨跑而归的宗介脱下了汗湿的护膝,将一封奶白色的信件丢给他。凛把手中的书放下,拾起那封沾上了些淋漓热汗的简约信封并随意地将其拆开。然而待他定睛,寄件人却是个他怎么也想不到的人。



'松冈 凛:

     展信佳。

     距离上次见你已有半年之久,不知最近如何。我从未给你写过信,这次我却独独想写一封给你。

     你知道遥他总是喜欢听收音机吗?我第一次撞见他听是在国中校队合宿的时候。那天早上我以为我已经起得很早了,但未曾料想到已经有人开始在客房开始了活动。现在想来会不会是岩鸢的风已经熟悉到让他记住了何时睁眼的程度?

     那时候的遥就那样趴在矮几上,频频垂头昏昏欲睡,可是依然倔强得像要把耳朵黏在那台小机器上一样听着。收音机发出的声音杂乱无比,吵得人心生烦意,但他还是无趣得发困。

     既然不喜欢,那为什么要听呢……?

     我的心里隐约有了答案,但随即出来的真琴和旭直接打断了我的所思所想。而也就在那个清晨临出门前,上天还是未给我那个逃开的机会。

     那是因为你啊,松冈凛。明明知道能够听到你名字的机会寥寥无几,可他还是会选择傻乎乎地凑在那台老旧的机器边等着。

     他选择放弃游泳后,我都在等,像他等着你那样等着他。我没能等到七濑遥的时间太久太久了,那远久于他等待你的光阴,以至于大学后与他的再相见,我会错误地以为上天终于愿意垂下一根蛛丝让我得以救赎。我攀着那根细长的蛛丝向上爬,我想离开脚下深不见底的黑暗,我想再站在他身边。

     但我太贪婪了。我又想到那年初夏的清晨,他趴在案几上的样子。可以一起再在岩鸢见一次吗?我是这么和他说的。我想让自己不抱任何希冀,但在看到他肯定的回应后内心肮脏的喜悦还是击溃了我愚蠢的想法——我从来都做不到不期望与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同时我也做不到忍耐他再离去我让我回归黑暗里又等待。我要把他的收音机抢走,告诉他:嘿,看着我,我也可以和你一起游泳啊。

     可是我还是错了。我在向上攀升偷笑着寄出那封信时,垂下蛛丝的那个人就已经在耻笑着我的愚昧了。

     我的蜘蛛丝最后还是断了。我真的走向了我最恐惧的结局。我还在六尺下苦等,只是这次再也等不到一根新的蛛丝。

     我这辈子都不再有逃脱的机会了。可笑曾经的憧憬,其实在那个夏天我的结局就已经注定好了。

     几天前我时隔半年又从收音机听到你的名字。但那日因为日和的原因我没能把你总决赛的报道听完整。

     你还在想他吗?(划掉的痕迹)抱歉,问了无谓的问题。此信写完之后我应该会退出公众视野。至于最后去哪里,我想我会有很多选择。但是应该再也不会回去岩鸢。(再次出现划掉的痕迹)我一开始怎么也没想到会想写一封信给你,并且内容还异常苦情。如果我希望你能别放在心上,是不是会更奇怪……?

     望安好。无需回信。

                                                                            桐岛郁弥

                                                                     (未注日期)'




松冈凛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屋内一时除了山崎宗介刚刚晨跑过后的粗喘声什么也不剩下。这样的局面一直持续到电视突然被打开,上一次关闭电源时所停留住的体育频道正在重放几天前的奥林匹克游泳项目的赛后采访。



“据历年大小竞赛所知,你曾与一名叫七濑遥的选手是不分伯仲的竞争对手。但在去年七月份时,他突然杳无音信,社会性地退出了所有人的视野。不知你对此事有什么看法?”


电视机传出的声音一瞬间有些失真。松冈凛听见他自己声线略带颤抖的回答在脑内变成了失控的嗡嗡声——






“他一直是我最好的对手。将来也会是。永远。”






我摆脱了那根蛛丝吗?

凛想着,将湿润的面颊埋入了汗湿的掌心。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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